马幼爱站在小学三年级三班教室，大声问道：“同学们，你们把爸爸和妈妈手机号码写好了吗？”
教室里叽叽喳喳，如小鸡破壳一般。
“老师，我妈妈有两个号码，都写吗？”
“老师，我爸爸有三个号码！”
在教室的东北角，一个小女孩，低着头趴在桌子上。
“你只写了爸爸的手机号码，是没记住妈妈的吗？”
小女孩低下头，两只小手揪着衣襟，两眼盯着脚上一双泛白又有些小的球鞋。
“我，我，我妈妈没有电话！”
接下来的几天，班里好多同学讥笑俆一，有的说她家真穷，妈妈连个电话也没有，有的说她连个妈妈也没有……
俆一是今年刚转学来的，平时不喜欢跟同学接触。为了更多了解她，马老师决定周日去家访。
“老师，您好！我是俆一的爸爸。”在一片工地的棚户区，一个黒瘦的男人接待了她，“俆一，老师来了，快搬个凳子！”
落座后，男人把一款老人机放在地上，手机上的数字键已经看不太清了，男人开裂的手指又长又粗。
“三年前老婆卖菜时发生了车祸，车跑了，钱花了不少，人也没治好，瘫在床上，下不了地！”
马老师往里看了看，黑乎乎的棚屋里只有一张床，再没有其他家当。
“这两年，孩子大了，不光能给我们做饭、洗衣服，还能帮她妈妈洗澡，真是苦了孩子！” 男人脸上透着无奈，“我也给不了孩子什么，在前面建筑工地当小工，连件像样的衣服也给她买不来。”
男人低下头，点上一根烟，呛人的烟雾如这苦痛一般，袅袅旋转，久久不散。
周一，天高气爽，马幼爱特意换上多年没穿的大红连衣裙，仿佛草原上的火把，要把整个荒原点燃，她走进教室。
“同学们，那天俆一没有记住妈妈的手机号码，我告诉大家好不好？”
马老师拿起粉笔，郑重地在黑板上写下自己的手机号码，1380532xxxx，一个个数字就像仙女在跳舞。
“俆一，你到讲台上来！”
老师摸着俆一干硬的小辫，低头问道：
“俆一，你要记住妈妈的手机号码，知道吗？”
“同学们，俆一是孝顺的孩子！她在家里洗衣服、做饭，会做好多好多家务活，你们都要向俆一学习，好不好？”
“好！”
清脆整齐的童声惊飞了窗外几只看热闹的小鸟，扑扑楞楞遁的无影无踪。（作者系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）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