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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雨秋水

2018-10-16 10:49:27    来源:    编辑:

  

  立秋,处暑,白露,秋分,季节一日日滑向深处。清早起床,刚发芽的新蒜叶上,汪了一大朵可人的清琅露珠。正欲出门,抬头望一望天,想想又加件衣裳——早凉晚凉,有感觉了。
  今年的夏天多热,小暑大暑时,马路上都能烙鸡蛋做煎饼,而且持续时间久,久到让人心烦,憋闷,窝了一肚子无名火。但一到立秋,淅淅沥沥一场雨,又一场雨,三场雨一下,就浇没了暑气,连心里的那点火也自然熄灭,直感觉透气、舒适,人也精神许多。
  一场秋雨一场寒,十场秋雨要穿棉。秋雨一下,秋风也凉,连带着秋高气爽秋云散淡,秋水澄澈秋实香甜,天上明月一经秋雨秋水的浸洗,更如玉盘般亮如银,净无尘,明媚不可方物。
  夜里,时不时会下一场雨,梦里也觉湿漉漉的,不急不缓,不紧也不慢,就那么滴滴答答的一直在下,雨中还有一两声蛐蛐儿在低吟,领了我穿越雨幕,往黑夜深处而行,如走过荒烟蔓草的岁月。半夜里醒来,雨仍未停,蛐蛐儿还在轻轻唱,四周却安谧,唯有我醒着,忽然觉得无边的寂寥自心头漫过,比秋雨更凉。世事一场大梦,人生几度秋凉。如今鬓已星星也,真的是老了,无论肉体还是心境。虽说还有半生的路要行,却也感到了苍凉与疲惫。且坦然接受这秋雨秋风的凉吧,谁又能永远生活在春柳春花夏木阴阴里?
  实在说来,我是喜欢秋的,包括一场凉似一场的秋雨,以及秋雨过后凉意沁人的秋水。秋水是一幅画,风烟俱净,悠远清明,水边是无垠稻田,绿秧成行,稻花芬芳,田埂上三五成群红黄衣衫的村姑,更为秋田秋水平添一抹秋光秋色。
  秋水是丽人的眸子,轻轻一眨,整个秋天都能灵动起来。视野里不仅有金黄的玉米、火红的辣椒还有洁白的棉花,有红红白白的萝卜、紫色的山芋,还有麻壳的花生,阵阵桂子飘香,十里荷花未残,金红的柿子燃烧在枝头,如一盏盏温暖的灯笼,点亮一颗颗寂寞苍凉的心。
  秋水里最宜采菱,木桶为舟,双掌当桨,左手翻菱盘,右手来采撷。纤手红菱,碧波轻扬,开口就是一串清亮悦耳的采菱曲,白云亦歇一歇脚步落在菱塘不想移开。如此水乡风情,多叫人喜欢。黄昏时候,绿水净素月,月明白鹭飞。郎听采菱女,一道夜歌归。边说笑边品尝清嫩甘美的菱角,能从舌尖甜至心田,那是秋日里最美之事。
  当然最美的秋水,需邀三两知己,纵一苇之所如,凌万顷之茫然,从流漂荡,任意东西。然后看落霞与孤鹜齐飞,秋水共长天一色。飘飘乎如遗世独立,羽化而登仙。那种秋天里的大美,真的诗情画意,令人艳羡和嫉妒。
  在河湖密布的水乡,秋水那端最常见的应是熟稔的村庄,是亲亲的故乡——春天时有桃花菜花装扮,夏日里有水草绿树掩映,到了秋天,一任青砖黛瓦的村庄,投影在碧青的粼粼秋波里,清静孤独,不描不画,真性情,原生态。蒹葭萋萋,白露未晞。所谓伊人,在水之湄。故乡真的是停泊在游子心海里的所谓伊人吧?
  当蒹葭变黄,河水更凉,秋风一硬,白露为霜。秋水之上,往日水红的菱角一日日老成了苍黑,盈盈浅笑的美少年到底让秋水秋风历练成了久经沙场的铁娘子——总得经了秋,才会成熟起来的。
  有一句话,叫秋水文章不染尘。秋天的水清澄安详、不染俗世尘埃,透着高远的意境,且有自己的风骨。如此文章,当然是极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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