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
左懋第(1601—1645),字仲及,又一字次公,号萝石,莱阳城里人。明崇祯四年(1631)进士,历任陕西韩城知县、户科给事中、兵科左给事中。南明政权建立后被任命为兵部右侍郎,被委派为北使与清朝议和并祭奠先帝,被清廷扣留劝降,宁死不从,壮烈殉节,被时人誉为“明末文天祥”。

左公行乐图
出身世家 孝子扬名
莱阳左氏先祖于明朝永乐年间由章丘县徙莱阳城。明隆庆、万历年间,左氏家族已然人才辈出、兴旺发达。其中学有所成取得功名的人物,六世“楼”字辈的有左海楼、左云楼、左虹楼、左镇楼、左月楼等18人;七世“懋”字辈的有左懋甲、左懋第、左懋泰、左懋赏、左懋芬、左懋桂、左懋晋等36人,被称为“十八楼三十六懋”,是明末莱阳的四大世家(张、赵、左、宋)之一。明清两代,莱阳左氏家族共有进士5人,举人和贡生50人,庠生、太学生200余人,声震乡邑。
左懋第一支祖居莱阳城里小集街(今七星街以东),父亲左之龙(云楼)是万历七年(1579)举人,毕生为官,历任直隶房山、良张、河南西华等县知县,延安府同知,滦州知州,署北平太守,南京刑部河南司郎中。为官清正廉洁,莱阳城旧有为其所立“留都弼教坊”。左懋第的长兄左懋甲,例贡生,曾任江宁主簿,南直隶上元县丞。
左氏家族由于历代仕宦,家业兴盛,子孙繁多,因此特别重视诗书传家。家族中的学子自己结为文社,切磋学艺。左懋第家在城西辟一园林,园内筑有贮绿堂,堂前建有一座浴月台,子弟们常常在此聚首吟咏唱和。后来左懋第出任陕西韩城知县,对这段生活仍怀恋不已,曾作诗《禹门》,道:
禹门大旱兼兵火,奕奕梁山半空闾。
四载居秦乌帽旧,一行作吏素鱼疏。
阳城难得催科考,陶子常思归去庐。
浴月台前荷定长,竹蕉深处好诠书。
左懋第自幼聪明好学,勤于攻读。当时莱阳县教谕朱纮在县学里选拔八位优秀学生连同自己组成“九龙社”,左懋第名列其中。他在天启年间便加入了莱阳宋氏发起的文社,拜进士宋继登为师,颇有才子之名。
左懋第少年时即孝名远扬。莱阳进士姜埰在《左待郎懋第传》中记载:左懋第身长不满五尺,面色赤红,读书谈天下事,激情满怀。父亲死后,在萝石山(莱阳城西北2公里)上庐墓三年,身穿麻衣不见外人,羸瘠毁骨立;为永远纪念父亲,他自号萝石,极尽孝道。左懋第因此被胶东士林誉为“左孝子”。
崇祯二年(1629),莱阳人董大成发动白莲教徒起义,围攻县城。城内无兵,形势危急,官民慌张。左懋第身为生员,挺身而出,毅然登城抵抗。他连发火炮,不料炮管炸裂,差一点丢了性命。他带伤坚持作战,再发数炮,击中起义军首领的军帐,义军溃散,城池未陷。
治理韩城 誉满秦州
明崇祯三年(1630),左懋第参加山东乡试,中第二名举人。崇祯四年(1631),31岁的左懋第联捷成进士,名列三甲49名。是年,莱阳的姜埰、沈迅进士及第,莱阳同时有三人荣登皇榜,实属罕见,后来三人皆名闻海内,被时人称为“明末莱阳三君子”。
崇祯五年(1632),左懋第被任命为陕西韩城县令,当年11月到任。韩城地处陕西东部黄河之滨,穷乡僻壤,灾荒频仍,历来为“秦中最敝邑”。到此地任职,对于初出茅庐的左懋第来说是一项艰巨的使命。在韩城的五年,左懋第面对干旱肆虐的天灾、饿殍遍野的民情,心怀忧虑。他查巡乡野,赈济饥民,丈量田亩,均衡赋税,改革陋俗,振兴教育,可谓殚精竭虑,毫不懈怠。
左懋第到韩城的第一年,“冬无雪,春田迟,遂无麦。夏又雨少,秋霜早,杀谷无禾。”第二年,全县饥荒。左懋第亲自逐乡查视,统计出饥饿濒死者共三千五百二十九人。面对百姓饥饿、惨死的悲惨情景,左懋第反复将灾情呈报府道,请求赈济,情急之下,还自捐俸禄,并动员母亲捐出首饰等,以充赈救人。带领衙学官吏和其他富有好义者捐银,推行“捐俸劝赈法”,全县分设八个救济点,饥民每人发给钱五文,十日一发,倾尽心力进行救助。是年,“冬又无雪,麦子不入地。”崇祯七年(1634),“春又不雨,地皆焦土。”青黄不接之时,境内饥荒进一步加重,饿死者愈来愈多。饥民“始食草根,继剥树皮,甚则刮人而食者有矣。有卖妻与子而不得,从而弃之者。”左懋第紧急实行各里赈济之法,饥民由各里乡绅及耆老审定,接受救济者增加至一万四千余人,并由各里耆老主持救济,或煮粥、或散钱,自便处置。四处流浪里甲不收者三百余人于城北门外设粥场供食。各种可行的措施,大大减少了饿死或流散的人数。对此,韩城百姓感恩戴德,念念不忘。
在应对灾荒赈济灾民的同时,左懋第针对韩城“地十七其山,人十三其贾”的严重缺粮状况,严厉实行“平准法”,禁止富户囤积粮食,防止粮价暴涨,保证市上有米可买。针对饥民众多,百姓无力纳税问题,多次请求朝廷将韩城历年拖欠钱粮尽数蠲免,新赋准予停征。
韩城地处黄河边,从嘉靖四十年(1561)以后,河边土地屡遭大水冲毁,农民失去土地,田赋却并未减少,全县每年空赔粮食两千余石,沿河百姓因此债务缠身,祸及亲族,流离失所,甚至家破人亡,近岸不少村落杳无人烟。左懋第睹此惨状,潸然泪下,经过实地勘查,共查得境内河冲地二百二十六顷十亩五分,年欠粮一千四百零一石,对此造册据实申报,请求朝廷开豁。然而府道以“河道冲崩,地亩有增有减”为由,不予转请。左懋第在与同僚及乡绅会商之后,决定于崇祯九年(1636),在全县范围内重新丈量土地,以均衡赋税,也解决多年积累下来的其他土地与赋税的积弊。
左懋第对这次清丈土地十分细致和用心,实行“三番清丈法”,各里各村公推乡老主持,用统一官尺自行丈量后,造“鱼鳞册”交县;然后,左懋第亲率书手四人、乡老四人,逐里抽丈。抽查有误自首者不罪,严防隐瞒遗漏;最后令乡里互相复丈,彼此互揭,发现有隐漏或土地等次不对者,严厉惩罚。三番清丈结束,保证了“有田则有粮,无田则无粮”,国课不亏,也革除了长期以来失地百姓空赔钱粮的弊病,贏得百姓称赞。
尽管韩城地瘠民贫,但百姓在婚丧嫁娶中却竟相攀比,铺张奢华成风,风俗鄙陋。婚姻时女方索厚聘,男方重妆奁,以致有生女而弃之不育者。治丧时则流行设大宴、大鼓吹、披麻戴孝、纸扎幢幡等多项破费,百姓“以诸妄费为孝”,以致“父母病时,不自忧其病,而忧其子无所费”,更有甚者“虑诸妄费,而久不葬其亲”。崇祯九年(1636),左懋第发布著名的《崇俭书》告示,明确限制或禁止婚丧嫁娶中铺张浪费的各种陈规陋习。对订婚聘礼、嫁女妆奁,按照富裕程度作出规定。如:中等之家,“聘礼十二两、钗一对、环一双、金银随便;布二端、缣六匹、梭布六匹、夏布六匹、棉布六匹、红花十斤、棉花二十斤,迎婚衣服有无随便,不得用扎花、粧花、织金等衣;银簪二只,不得过二钱。”妆奁:“首饰金一两以下、银六两、四季衣服纱罗绸缎六身,不得用扎花、粧花、织金等衣,布帛衣服多寡随便,铺陈十件、柜一具、箱二架、扁箱二具、书箱一具,床有无随便,衣架、盥具、桌椅等器皿俱全。”不准在结婚前或结婚时违约增添。送妆奁之时不准摆列街巷、夸耀耳目以倡众,违反者由地方举报究罪。生女弃之者,以无故杀子孙论罪,不举者连坐。提倡婚姻只求男女相宜,不受聘礼,不索妆奁。对于治丧,明确规定亲友相吊,十里以内者吃茶,十五里以外者备饭,孝服只备孝帽、孝巾,余吊者一概禁绝;安葬时,纸扎人马幢幡不得超过二十件,不许高搭棚幕、陈列玩器,不许设台作戏。”左懋第的这些强制性规定,为改变社会不良风习起到了很大作用,受到了贫苦百姓的欢迎。
当时,当朝宰相薛国观正是韩城人,对于蝇营狗苟之徒,正是巴结权贵的好时机,但左懋第从不献媚和攀附薛国观,骨鲠之气令宰相颇为不快。不久薛国观因为贪弊倒台,朝中很多官员称赞左懋第有先见之明。
左懋第对苏武十分崇敬。韩城县有一座苏武墓,左懋第数次凭吊并吟诗寄情,在风雨飘摇的明末,左懋第隐隐感觉到了自己的使命和责任,为日后杀身成仁的壮举埋下了伏笔。在中国历史上,司马迁与郭子仪都是韩城人,苏武墓在韩城,白居易与左懋第则都在韩城当过地方官。顺治二年(1645), 左懋第壮烈殉国,韩城人把左懋第和司马迁、苏武、郭子仪、白居易并列为韩城五贤,建造了一座五贤祠,又修建了左公专祠,供奉左公塑像,按秩祭奠。祠堂至今犹存。
(待续)
(来源:市档案馆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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