总喜欢独自登上楼顶,极目眺望,远处的青山下就是我的故乡,那是生我养我的村庄,那里遍布着我的足迹。
那年我九岁,正在北屋里玩耍,不经意间发现,紧闭的厨房门缝里冒出了屡屡白烟,我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猛地推开门,大姐和堂姐正在手忙脚乱地往口袋里装豆粒,原来她俩关着门偷偷地炒豆粒吃,被我逮了个正着。在那个缺衣少食的年代,炒豆粒算是最好的零食,大人不舍得给孩子炒,更不让孩子们自己炒,她俩瞧见大人没在家,馋虫来了,就偷吃了。不巧被我发现,为了让我替她们保密,只得分给我一大把豆粒吃。事后,我一直为自己的小聪明而窃喜,姐姐们只知道关着门,却没想到关不住炊烟。姐几个现在说起这事来都哈哈大笑。
那年我十一岁,在村里读小学,学校勤工俭学,老师领着我们去山上拿蝎子。在金风送爽的秋日,我们每人拿着个酒瓶子和用筷子制作的简易的夹子,排着整齐的队伍,浩浩荡荡去西山拿蝎子。到了山坡,大家分散开,老师教我们怎样找蝎子,怎样夹蝎子。一个时辰后几个同学都拿到了或大或小的蝎子,而我翻了不少石头就是找不到蝎子影。倒是摘到不少酸枣,吃到嘴里酸甜可口。夕阳在山的时候,集合的哨声响起,同学们相互比较谁拿的蝎子多。最后,大家唱着“日落西山红霞飞,战士打靶把营归……”的歌曲,像凯旋的士兵走在黄昏的山间小道上。
那年我十二岁,和表妹背着小书包,一路小跑,翻过山去,进入一个山坳,山坳里绿树成荫,树丛里挂着一簇簇红红的山楂,我俩瞧瞧四下无人,攀上树丫,采摘起来,眼看着采了两捧,心下窃喜。“嗨!”突然头顶上一声炸雷,我俩从树上跳下,撒腿就跑,边跑边回头看着一个大汉子从来路向这边追来,我们找不到回家的路,只好沿着水库边崎岖小道走,好不容易躲过追赶,傍晚回到家。被父亲知道后,挨了一顿骂。现在想想都后怕,山是陡峭的,路是狭窄的,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水库,一不小心就会跌进去,真够冒险的。回到家,姐姐看我摘的山楂馋得直流口水,我怕她吃就藏到被子底下,还是被姐姐找到偷偷吃了。虽然摘几个山楂险象迭出,在姐姐的心目中,这个妹妹却是了不起,竟然摘回山楂来!
那年那月,那山那人,总会生出一份亲切,一份欣喜,一份……故乡,永远是遥望我们的一双眼睛。
(谭德云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