七版:副刊·家庭总第1772期 >2016-06-13编印

记忆中的土炕
刊发日期:2016-06-13 阅读次数: 作者:lxxwzx  语音阅读:
      一张泛黄的旧照上,花猫蜷缩在炉边,炉火映着奶奶红红的脸庞,几条皱纹调皮地挤作一团,那是慈祥的奶奶在为我熬汤。思绪透过猫儿的瞳孔,天女散花般坠落,猛地让我无限回想,仿佛回到了天真无邪的儿时时光。  
  沿着雪花点缀的苔痕,数着石板,绕过泥泞,稚嫩的我念着“马兰开花二十一”,撒欢儿似的跑进土坯房。寒窑虽破,却是我的故乡。忙活着的奶奶回过神儿,笑着说:“孩儿放假了,这次回来住几天呐?”院子里的老狗摇摇尾巴,似乎在让我说不走了不走了。我笑了笑,调皮地吐了吐舌头故意没有回答。奶奶招呼我脱鞋上炕,又张罗着熬米粥给我驱寒。  
  炕上有一床大花被,半铺在上面,脚伸到被里可暖和哩!土炕的一侧安置着一个柜子,斑驳的漆诉说着它曾经历过久远的时光。
  恰逢年关,家里的女人们杀猪宰羊。孩童无所事事,坐在炕沿儿吃糖。“你看我挑了一颗还有夹心呢!”不知谁引起了这场“哄抢”,盒子里的糖一扫而光。奶奶边骂着“小兔崽子”,边又去抓了新的糖。大年三十,做好了年夜饭,炕上放一张炕桌,一家人其乐融融看着春节晚会,大灶台里还有余热,坐在炕上吃饭,那叫一个快活!记忆里最快活的一年,在炕上吃了顿野兔,真香!至今念念不忘。晚上爸爸守夜,我们其余的人就挤在一个炕上,天不亮就会被鞭炮声吓醒。我贪恋美梦,翻个身儿就能继续睡去。一大早,被一阵“婶子大叔过年好”吵醒,差不离儿就要被前来拜年的人掀被子了,一只凉手伸进来,甭提多令人毛骨悚然了! 
  祖奶奶还在世的时候,最喜欢睡炕头儿。小时候跟她一起坐在炕头儿翻绳玩儿,输了她还会耍赖,真的是个老小孩儿。后来祖奶奶过世了,炕头儿就属于堂弟了,我还为这事儿争风吃醋呢,非要睡一次炕头儿不可!奶奶拗不过我,终于让我睡过一次,也是最后一次,因为实在是热得我口干舌燥。  
  土炕记着很多我儿时的故事。七八岁的时候我开始换牙,可旧牙迟迟不落,硬是让新牙顶了出去,俨然一个小龅牙妹。一日我在炕上披着毯子扮仙女儿,忽闻姑姑来了,一个激灵准备翻身下炕迎接。正巧,被我的仙女儿“披风”绊了一下,我的门牙重重地磕在了炕沿儿上。一颗当场牺牲,另一颗连着肉丝生命垂危。因祸得福,我迟迟不落的乳牙这次终于掉了。奶奶是个赤脚大夫,村里人头疼脑热的,都会来找奶奶瞧上一瞧,土炕拥抱过很多趴在它身上打针的人。  
  猫儿也喜欢窝在炕上,眯着眼睛懒洋洋。随着它瞳孔的缩小,我蓦地将思绪收回。手上捏着那张泛黄的旧照,如今我已经是二十多岁的大姑娘。  
  老屋拆了,土炕没了。如今奶奶一家住上楼房,做饭有了天然气,没有了土灶台,也就没有了土炕。睡在席梦思床垫上做不出在土炕上的美梦,虽然炕硬得硌脊梁。没有了炕,这几年的年夜饭也没再吃着那么香。